【散文】夜章的节奏

由宿鳞周六十月 30, 2010 12:38 pm

（一）

摆脱不了咖啡的控制，陷落在热力胀裂的迷狂中。我在陷落，我在盛开。最近的日子仿佛是浮在溪流上的油彩，浑浊的有些孤独。我头颅中的思潮不断敲击着颅骨，有东西因为迷失而变得痛苦，哭着思念它的故乡，在撞，在沉沦，在绝望。路边的草丛枯黄，却正有一股清澈的水流在渗透着它们，我看见我因为看见这样而更加苦恼，这个世界和我的灵魂迟早有一场决战，我没有资格享有我的前辈们追逐不到的圣物，它如同朦胧的月影，存在于我背向的世界。再给我些决心或绝望吧，我无法忍受现在的尴尬，我被命运捉住了，卡在现实与理想间，卡在理性和感情的迷局中，我不再渴求夜色，然而那的确可以减轻我的痛楚，只是再浓郁的夜色也掩盖不了命运之神的野心，因为没有人可以突破她的掌握活着揭开这个世纪之谜的真相，我会被这样或那样的假象所迷惑，接近人的本性已再难找到途径，我们的世界在和我们的父辈甚至祖辈合谋，以人性的沦陷换得冰铁巨厦的林立；而怎样寻找到自然的元体呢？怎么可能下手呢？堵死了。卡死了。退回去，爬进来，咖啡，夜，咖啡，理想，我，物质，本性，还有一杯，接一杯的咖啡！我的脑颅中一定有自然的信息密码，破开，却也得不到真相。我知道人一定要以痛苦，残忍，艰难着挣扎的方式去探求真理。一味融入其中，以裂扯自己作为对世界的反抗，这又有什么用呢？世界，这个庞大精密的机器，冷酷，盲目。若上帝创造出了潘多拉，机器便是其中最有诱惑力的毒药。尼采早已感觉到上帝的死亡，自赎的道路在何处？生存着被束缚，还是在毁灭中享受自由？在人类妄自尊大，不可一世之时，却不知自己正向着机械皇帝跪拜，迟早成为异变文明的祭品。

（二）

我感觉不到一丝新鲜的空气，沉腐的身体在慢慢下沉。落叶围在忧伤的气氛中上下旋转，这种感觉我已经历过无数次，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沉寂，熟悉的孤独。我听不见其他人在谈论什么，我很孤独，但同时因为痛苦和忧郁而顾不及享受自由。如果温馨，就受束缚，如果痛苦，便忘记自由。哪里？在哪里？一辈子去寻找的东西，得到后的幸福在哪里？我有时觉得生存是个阴谋，活下去又不得不活下去是人欲的最大惩罚。我为何要承受？我有欲望，难以遏制的欲望，烧毁我的本性。让我自出生起便要伸手向世界索要。原罪！原罪！我的本性是善良的，而我被蒙蔽了吗？自从我生下来便注定要在迷宫中纠缠一世吗？我的灵魂早于我的身体而先腐烂，烂成一堆弥散臭气的血泥，烂成满布黑浊，周身溃烂稀软的屎。而又怎样呢？我怎样抵抗？以自身卑微的力量与机械缠斗，最终只会绝望和崩溃。人。人。人。人啊。人呵。生存之痛并非人所独有，而违逆自然的负罪感则只会伴你一生。怎样呢？又能怎样？我只渴望在我生存的岁月中，梦的距离会大于现实。

（三）

夜色流经的土地上，保留有远古蛮荒的幻想，用心去听，就会感知到肃杀的亡灵气息。有微弱的冷风扑面拂来，引得汗毛竖起，我听到，我感到有一种和谐的节律缓缓解释我的孤独，内心那种焦灼的忿恨被冲淡了，是一种默然的契合，将我的灵魂与周围的气流牵连起来。极自然，极轻盈的脚步，我终是完全步入夜的黑雾中。隐藏起自己，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我忘了我的身份和理想，只是在这片原始的虚幻的土地上，重新拾起作为人的尊严。

（四）

我想为你取个名字，我想赋予你生长的一切。这片土地浸透着机油和病毒的血，浓雾将四周封裹，做着餐前的祷告。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太阳阻隔在厚厚的墙外，就要结束了吗？末日的到来竟开始令我不甘，我果然开始珍惜起我身上的每一处痛感，那才是我活在这世界上的唯一印记，可难道时间也不多了吗？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罪恶感，我是被遗弃下来为世界承担后果的。死神在狂乱的黑暗中被撕扯和扭绞，惨白的头骨为我显示了这个世界的颜色。我若留下，它会满意吗？会么？我渴求激腾地雨水如天崩般砸开这片土地，烁焰和熔浆从地心冲出，和夏季和暖风，带着橙黄的油彩抹过青蓝的湖水，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和傲狂的雪，从天而降，掠起地面的冰沙，一圈，一圈，在空气中冻成一道水晶之门；还有温红的血液，鲜红的血液，粘稠的血液，从体内流出来，是温和的脸庞，不是，哪里都是，排满整个视野，将死未死的温和脸庞，或冰凉的脸，白皙的脸，或五官整齐的脸，或是一张有朦胧印象的脸，一张陌生友善的脸，一张冷漠却又有希求的脸，或头颅，眼眶，黑洞，牙，脑浆，或是什么，什么，什么样的一道道的，看不见的身影。琴声。我能回去但我不回去是因为我极力构建这里并渴望来到这里体味想要回去的感受。我还有许多未竟的事业，还有爱不完的人，还有折磨不尽的夜晚。我还有一个身后的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怎样赋予你生长的一切？而我又如何在我死于此世界后，到达你那里与你融为一体活在你那个世界中呢？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什么？你叫什么？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叫什么？你叫什么？什么？什么名字？什么名字？什么？，

（五）

他裹着夜的冰冷，残忍地走向痛苦和深渊。在他脆弱的外衣里，包着那一丝丝破旧的阳光。等待，能在痛苦和身后方向的中间，迈出一步。绽开布满血迹的希望之花。